西北 春和沐險

撰文/攝影：童安

西北的民謠聽着就想喝酒，我是不敢再扯民謠的，否則這片寫西北的遊記就要成了旮旯樂隊的專場。

在疫情期間，將生命裡的兩周時間空出來，走一趟西北，帶着衝動和冒險的倔強，很感謝陸游房車提供的逃離機會，讓我有幸經歷一場西北大穿越。

看到沙漠就會想起墨鏡王，想起《東邪西毒》，這是條件反射性的念念不忘。電影裡的每一場對白都是永恆的經典。比如張國榮在電影結尾的那句感悟：當你不能夠再擁有，你唯一可以做的，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。

我的腦波快速閃回初春的青海湖，沒有倒影的茶卡，火星地表的大柴旦，詩仙的西域敦煌，還有一座彩虹山。

 

青海湖 | 還會不會在冬日回來

「我看到杉本博司的大海

像極了冬日的青海湖

海風從清晨吹到傍晚

耳膜在虔誠叩拜

有時候，你知道

視覺會撕扯審美

當衝突像一幅貴婦裸體

我永遠都在看這個世界的純白

清澈的像祁連山上的積雪

等一隻仙鶴做裁判

以後的冬日 我不會再回來

除非這個世界純白

你雙眼有杉本博司的大海

——《黑膠記憶》」

大概是因為冰消雪融的青海湖太美了，那種靛藍色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，讓人目不轉睛，所以這場初春到訪，總覺得時機不對。

冰塊浮在水面上，日落像是泡在水裡，沒有任何渲染力量，草枯木衰，連牛羊也是早早歸家。如果你到過夏日的青海湖，這失望是不言而喻的。

我想是從海東的沙漠開始，漸漸有了期待，對初春的寂靜，冰層下的暗涌，西山薄霧的朦朧，冬草蕭瑟的靜美，這些不言不語的事物逐漸侵蝕我的感官。它讓我自問，眼睛看到的美就是美嗎，那為何四季一定均衡。

和隊友一起爬上沙山，他們吶喊，直播，我突然有點小歡喜，初春將整個青海湖都留給我們和房車，還有比這禮物更貴重的嗎。

隔日清晨，我沿着海西一邊走一邊眺望冰裂下的青海湖。望着眼前的海，讓我想起在地中美術館裡，看到的那一排杉本博司的大海，神秘夢幻，寂美博然，畫裡潛藏在深處的力量已經不是美這個詞語可以描繪了，那是一個純粹的精神世界，你看物，看風景，行在旅途，其實也是你在看不同的自己，不同的世界。

回到標題開始的發問，我想我不會再回來冬日的青海湖，除非你眼裡藏有杉本博司的大海。

 

茶卡 | 正午的鹽白和風

「我一直都以為我是贏的那個，

直到有一天，我看着鏡子，

才知道自己輸了，

在我最美好的時候，

我最喜歡的人都不在我身邊，

如果可以重新開始，那該多好啊。

——《東邪西毒》」

對於茶卡，我很抱歉，我將抱歉歸咎為正午的陽光和風。鹽湖除了吹皺的水面，還有什麼嗎？唯一覺得體驗很好，是新開的天空一號景區比舊景區寬敞的多，服務也很好，小火車還是那個小火車，我甚至都做好了要拍《千與千尋》裡水上小火車的攻略，可惜啊，鏡頭都留給了同伴。

鹽湖的形成本是由於地殼運動改變了地貌的呈現，青藏高原的前世本是海洋的一部分，經過長期的地殼運動，地面抬起變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高原，而海水留在一些低洼地帶形成了許多鹽湖和池塘，茶卡就是其中一個。

相比大自然的更迭和生長，我有種生命的瞬間感，張曼玉在《東邪西毒》裡的那場遺憾，我希望我深愛的人都能不留遺憾。

備註：在茶卡鹽湖的景區裡有房車營地，陸游房車也將不日進駐，看湖最好的時間段在早晨和晚上，光線柔和，湖面如境，那才是真正的天空之境。

 

柴達木 | 洪荒之地的浪漫

「每個人都會經過這個階段，

見到一座山，就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麼。

我很想告訴他，可能翻過去，

你會發覺沒什麼特別

在翻過來，會覺得這邊更好

——《東邪西毒》」

億萬年之前，海洋造訪過這裡，帶着泥沙和鑠石樂此不疲的沉澱；又過了億萬年，地震光顧了這裡，海洋離開，只帶走了自己，忘記了它曾經帶來的這些朋友。後來有傳言，外星人也來到過這裡，甚至生活？但又為何離開？都是未解之謎。

如今我站在詭異四楚，風聲鶴唳的群丘之巔，茫然四顧，好想走進去看看形狀各異的山壑那邊，是不是真如《東邪西毒》裡說的那樣，沒有什麼特別。如果你來，你會走進去嗎？

探秘站1：德令哈-重讀海子

在德令哈的晚上，我重新讀了一遍海子的《姐姐，今夜我在德令哈》。不可避免的想起這個少年，想起面朝大海春暖花開，我還想起了他說的你來人間一趟,要曬曬太陽,和心愛的人,走在大街上。」

陳昇在《牡丹亭外》中唱：寫歌的人假正經啊，聽歌的人最無情 。詩人是不是假正經我不知道，因為我總是較真的，而德令哈這座城市對喜歡海子的詩迷來說，永遠都充滿着無限遐想。

探秘站2：大柴旦-奇思妙想

告別德令哈之後，旅行切入正軌，很遺憾我們繞路了，並沒有在最好的時間看最美的景色，如果下次你再走大西北，我會推薦，早上一定要去看水上雅丹，因為光線正好，水波溫柔，而在午後一定要趕到南八仙，去看魔鬼城的日落，這段路程裡會經過最美戈壁公路，如果你是公路片的愛好者，一定要給相機充滿電，你會翻來覆去的拍不盡興。

進入大柴旦之後等於進入了地質風貌的最硬核。億萬年來，地球在各種地質作用下，留下了各式各樣極具觀賞和科研價值的天然地質體。億萬年來後的今天，我們可以通過這些奇特的地質景觀，去了解這顆星球曾發生過的變化，在「山」與「水」中，見證自然的法力。

我站在南八仙的丘壑上，俯視着一望無際的雅丹風蝕，腦海裡是翻騰的聯想，我甚至覺得這些浮想聯翩比一千畝玫瑰花還浪漫，它們對時間如此盛情，屹立千百年不到不滅，堅守腳下的光芒與身體經受的風刃。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自然比人性更堅韌，更明白堅持的意義。

黃昏的霞光會留給南八仙最後一個浪漫的熱吻，果敢又綿長。光線朦朧，霞光和土色交相輝映，橙紅和土黃分不清主次，熱氣從地面升起，沙石飛鑠，唯有朦朧將主題進行到底。做好會吃土的準備，極致的酷景總會考驗人的耐心。

水上雅丹也叫烏素特水上雅丹地質公園，由於位置比較偏僻，尚未被完全開發，目前沒有公共交通可以抵達，只能通過自駕的方式前往。

全世界的風蝕地貌很多，而水上雅丹是全球唯一的水中風蝕地貌，這裡的土丘有的「飄在」水中有的「淹沒」於水下有的「出露」水上，形成姿態各異的地貌景觀。

整個景區很大，雖是未被開發，但已在規劃中，聽同行的人說，每年全世界的攝影愛好者都會聚在這裡拍攝水雅。一天12小時，從早拍到晚，有的甚至會專門在此等待午夜星空，我猜，那一定是很驚艷的視覺感受吧。

這次水雅之行，我更多的體驗是極致純淨，雪未完全的融開，水波未興，丘壑和學融為一體，天陽地下泛着幽蘭的光芒，一片水域連着一片水域，純淨的色彩靜止在空無一物的天地間，像極了一副優雅的版畫。

 

探秘站：擺渡無人區

離開水雅之後，我們誰也沒料到會經過通天路，這條通往大柴旦鎮的315國道，處處給人驚喜，連綿不絕的雅丹王國，不絕綿綿的白色風車，一望無際的通天路，筆直的上去再下來，往往是駕駛到坡度的次高處才能看到下一段路的全貌，我特地查了中國的315國道，網友給出的評價都是比美國「66」號公路還美。

它沿崑崙山脈東西走向，途經塔克拉瑪干沙漠、羅布泊、阿爾金山、柴達木盆地、還有幾百公里的無人區。穿越無人區的路上，三大運營商集體罷工，GPS不準確，我們一直在偏離地圖軌跡的路上行駛，車窗外的戈壁和沙漠依次後退。

倒退的荒蕪像極了刀客的背影。一望無際的曠野，看似了無生機卻又暗藏勃勃生機，生長並非直白所見的花開樹綠，還有伺機出動的野獸，還有扒地而起的枯黃，甚至無人提及的希望，春的心跳，隱隱向我傳達着這些生動的細節。

日本JR青春18系列海報中有一段文案思わず降りてしまう、という経験をしたことがありますか。（你也有過不經思索地，就在某個車站下車的時候嗎。）我想在此刻，下車，擁抱荒野。

 

童安
旅日自媒體人
不想當詩人的旅行者不是好的攝影師
旅行，寫詩，攝影，星球流浪
著有書籍《親愛的陌生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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豆瓣：童安的L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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